糖豆桐人

初恋五十次 【万字小甜饼】（记忆紊乱的Bucky记不得前一天发生的一切…）

【老冰棍夫夫在瓦坎达的小插曲】
【Bucky只记得桥上重逢这件事，其他所有都忘了，头天发生的一切第二天也会忘】
【痴情Steve日日写情书能否唤醒爱人记忆】
【万字小甜饼❤】第一次完全写盾冬，十分紧张了_(:з」∠)_
。
。
稀里哗啦的碰撞声和强烈的窒息感唤醒了被幸福感充盈的美国队长。
从不说脏话的Steve Rogers看到这个场景也想骂人了——
他，正躺在床上，被他的Bucky狠狠掐着脖子，冰凉的金属臂冻的他一激灵；两个人穿着同款小背心，Bucky的身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红痕；而他现在正在用防备又有些茫然的目光看着Steve，不像Winter Soldier那么冷酷麻木，但还是挺吓人的。
Steve的脑子不太够用了。
明明Bucky昨天解冻之后，想起了他们所有的过往，两个人就差抱头痛哭了，而且还在床上滚了一整天，Steve睡着之前还傻乎乎的想T’Challa会不会偷偷笑话他们，怎么一觉醒来Bucky就这样了？

“Bucky…”Steve在爱人的手下，面临着死亡的威胁，深情的呼唤着他，湛蓝色的双眸柔情的能滴出水……
“Who the hell is Bucky？”一言不发的Bucky突然开口了。
……Steve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骂街。

简直是噩梦重现。

费了好大劲才让Bucky相信这里是安全的，自己没有恶意也不会伤害他，好不容易才让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杀伤力的Bucky乖乖坐好，就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找Shuri公主。
可能是他的蓝眼睛太迷人了，茫然的Bucky竟然就那么听话的等在那里。

“Shuri公主，Bucky怎么了？他不是都恢复了吗？他明明记起我了……”Steve一脸凝重，眼里流露着焦急。治疗室里的Bucky目光茫然，一边看看自己的左手，一边慢慢回答着大夫的问题。

“Steve，他脑海里那些洗脑的指令都被清除了……但根据检查，这次他的情况很特殊……他的记忆发生了紊乱，停留在你们重逢的那个时间点，所以刚才他才跟你说那句话……”
“我不是很懂…”Steve糊涂了。
“就是他和你重逢那一刻的记忆无限加强，其他记忆，无论是你一起长大，还是之后你们发生的事，那些回忆反而被大大削弱……所以他对你有一点印象…只是对于陌生环境的恐慌和作为战士的下意识反应让他本能的攻击……”
Steve的脸，写满了挫败和无措，这意味着他们做的一切前功尽弃，他又把他遗忘了。而这甚至比上次更加要命了。
不过唯一庆幸的就是他再也不用受到那套诡异的指令的控制。
下意识去看治疗室里的他，已经没有刚起床那么杀气腾腾了，眼睛还是那么清澈又无辜，永远都能让Steve心动。“那…公主，他什么时候能恢复？”
“抱歉Steve，我也无法确定。Bucky的情况完全是意料之外，只能让他慢慢恢复……有点信心Steve，说不定只是短期的紊乱…你都等了这么多年了，而且…你知道的，他每次都会记起你。”小大人儿Shuri公主知道这对世纪恋人有多坎坷，拍拍高大队长的肩膀，想让这个百岁老人放宽心。

接下来的一个周里，天不怕地不怕从不言败永不放弃的Steve，被记忆紊乱的爱人的特别叫醒方式折腾到生无可恋。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Steve顶着被打青了的眼睛，对着镜子涂药，脖子上被掐出来的指印还在，就算四倍血清也顶不住Bucky天天早晨换着花样的暴揍。

而每天，Steve都要花费大量口舌，叫来T'Challa或者是Shuri公主在一旁作证，自己是陪他长大的Steve，而Bucky却想不起来儿时的回忆，只是对自己脑中为何有这个人的印象感到不解；他认为是Steve给他洗脑了，让自己强行住到他的脑子里，要不然为什么之前的事他都没印象？

Steve冤到差点哭出来。

只能感谢Bucky脑子里还有他的印记，才不至于下死手，只是Bucky每天早晨醒来都看见一个差不多是陌生人的人，会被惊吓到，接着攻击。
在Steve的循循善诱下，Bucky不那么排斥他的接触，甚至有的时候会想起一点点他们七十多年前的深情厚谊，有的时候还会歉疚的亲他抱他，但是到第二天醒过来，又成了惊弓之鸟，觉得Steve仅仅是那个在桥上遇到的“认识的人”，怎么突然就成了枕边人？

每天发生的事情无法让他留下记忆，就像在平静的水面留下涟漪，一会儿就消失无踪，所有的努力都有种付诸东流的无力感。

Steve从来都是个温柔强大又倔强的人，这一点在对于他的Bucky上，体现的格外明显。
虽然经过一周的暴打以后，他实在是被打怕了才临时搬到隔壁去住。

Steve Rogers不缺耐心和恒心，无论多少次，他都确定Bucky会想起他。

而每一天醒过来都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的Bucky，终日处于紧张戒备的状态，一醒来就会想起那个在桥上遇到的强壮男人，他认识他。
他们打过一架。
这是他唯一的记忆。他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不清楚。
这里的黑人姑娘们待自己很好，这他还是能感觉到的。他把这里当成了高级疗养中心，虽然一切都不熟悉，但直觉告诉他并没有什么危险。

只是每天早晨摆在房间门口的早餐，新鲜的李子，还有写着“Bucky，Good Morning”的小纸条能让他每天早晨在陌生的环境醒过来的慌张的心稍微安定下来。

还有柜子上，他和那个男人的照片，为什么两个人都穿着军装？他为什么笑的那么灿烂？他Bucky并不知道Steve把他们的珍贵的影像资料里那些他们同框的镜头都保留下来做成了照片，像是这样就会拥抱多一点那些回不去的过去；他也不知道Steve这个搞不懂现代科技的人是怎么厚着脸皮让Sam帮忙的。

可无论如何，这个男人是他唯一的记忆，是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他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在早安小纸片攒到第三张的时候，Bucky想见见这个男人。

“呃…Bucky.”刚放下餐盘的Steve被一下子打开门的Bucky吓了一跳，一双蓝眼睛一眨不眨的，甚至有些贪婪的盯着面前这个头发乱糟糟的男人。
“你是谁？”Bucky淡淡的问着他，又圆又大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Steve不断的安慰自己，Bucky还好好的在他面前，还健康的活着，一切皆有可能，要乐观。“Steve Rogers，你的…一个，老朋友。”顶着还没有好利索的脸上的伤，Steve扯出一丝苦笑。
“那我们认识多久了…”Bucky疑惑着问。
“快…一百年了。”Steve艰难的说着大实话。而躲在一边看的Sam差点笑出声，的确，Cap没说谎。
“…你撒谎。”Bucky怀疑的看着他，“你看起来就二十多岁，怎么可能一百年，你说实话，这里是不是什么精神病院？你是不是有什么病？”Bucky被自己的有理有据的推理吓的倒退了一步，而一边的Sam憋笑憋的快晕过去了。

Steve是真的想干脆给自己一刀算了，Bucky忘得真是干干净净。

他搓搓脸，试图缓一缓这个被折腾的脑子，“这里绝对不是精神病院，我发誓，Bucky，我们都没病，你只是…忘了以前的很多事。”Steve一脸的认真严肃，浑身都洋溢着百分之百的信服力，Bucky看着他，半信半疑的端起了餐盘，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屋。

“Cap，今天的进展可以说是百分之零，上个周你还跟他回忆你是个病秧子的少年时期，这个周彻底把你当成精神病了…”Sam很是替他的队长感到焦虑。
“他会想起来的，他会想起我的。”Steve坚定的看着那身紧闭的房门，不知道是对谁说。
Steve的小本子上，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他的信手涂鸦，有别人推荐的电影，有他想要给Bucky买的东西，尽管复联的人再三提示他手机上有备忘录，可他还是习惯带着笔和本子。
或许老派的人就需要用老派的方法。

“亲爱的Bucky……”今天随着早餐一起放在门外的还有这一封信，Bucky捡起来打开，开头的第一行字就让他有点别扭。
Sam让Steve看的爱情喜剧片里有这么一幕，不停失忆的女主角每天早晨醒来都要看一遍录像带才能知道自己现在和谁在一起，他也建议Cap能效仿一下。“谢了，但是录像带什么的，我玩不来，估计你也不想弄，还是算了，我想其他办法。”Steve善解人意的婉拒了。
是，的确，他真的没法看着两个老冰棍在战火连天的二战期间打情骂俏的珍贵视频还不爆粗。

“亲爱的Bucky，我是Steve Rogers，一个比你小一岁的老朋友。很难开口，但是我要跟你说，你忘了很多事情，你的名字是James Buchanan Barnes，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也是二战的英雄。你比我大一岁，1917年出生；我们在纽约的布鲁克林长大，我从小体弱多病的就像只瘟鸡，你永远都是挡在我前面，保护我的那个，我常常看着你的背影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保护到你。我也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没有爆发战争，我们又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这封信有些颠三倒四，好像是一个人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回忆都一股脑捧出来给他看，零零碎碎的说了他们一起长大的事情，写“Bucky”在当年是多么迷人，让很多女孩为之疯狂，写“Bucky”为他挨过打，挡在他面前为他出头；写“Bucky”和“Steve”儿时在无数的夜里相互依偎入睡，写“Steve”为了参军耍过多少小把戏，写“Steve”是多么的一根筋蠢得不知道打不过就跑每次都要“Bucky”来救……

Bucky坐在床边，手中捏着两张信纸，昨天说Steve是精神病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得了，他只是觉得奇怪，这封信里的“Bucky”和“Steve”，感情非同寻常的深厚，但对他来说更像是在读两个陌生人的故事。可他的心里却不由自主的隐隐带入他自己和那个陌生的“Steve”，这感觉有些微妙。
上个世纪吗？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他看着信里那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瘦弱的Steve，一张小脸那么严肃，眉头皱的紧紧的，肩膀那么窄，弱不禁风。如果Bucky照照镜子的话，他就会发现他对着这张照片，微微笑了一下。

“亲爱的Bucky，昨天我写到了你成了英俊潇洒的Barnes中士，我还是那个孱弱的Steve。如果不是遇到了Erskine博士，我怕是一辈子也追不上你的脚步甚至还会拖你的后腿。你不知道你穿上那套军装看起来有多迷人，在那之前就有很多姑娘对你暗许芳心，更别说你参军之后了。你被分配到去英国参战了，我真替你高兴，我知道我们想要报国的心同样强烈，可我没有说出口的是，我多想和你一起参军，甚至幻想我们同在107陆军团并肩作战；临行前一晚，你带我去看未来世界博览会，你说那是‘未来’，后来我知道了，那些，真的是未来……”

Bucky把他放在床头的信和今天刚刚拿到的信连在一起看了一遍，他觉得就算是有人在耍他的话，那也太过用心了。一字一句都一笔一划写的那么认真，落款也认真的留下了日期。
这些都让他甚至有些好奇“Bucky”和“Steve”后面的故事。

“今天感觉怎么样？”一个黑人小姑娘进了门，笑着问他。“挺好的，谢谢。”Bucky想要露出友善的笑容，发现有些难，只是扯扯嘴角。

“能想起Steve吗？”Shuri公主单刀直入的问着这个关键的问题。
Bucky只是摇摇头，“我…和他，很熟吗？”他的脑海里不断重播着在桥上，那个震惊继而惊喜的金发年轻人的脸庞，“他是不是，和我见过？”Bucky问着眼前这个小姑娘，显然他不知道该问谁。
“是，你们打了一架，很惨烈。”Shuri公主忍不住轻声笑了，“我只记得那一天，我在追什么人，一直在开枪，打架…”
“你还试图杀了他…”Shuri公主毫不客气的提醒他。
“是吗…我只记得他叫我，‘Bucky’…”Bucky很努力的在回想，垂下来的头发挡着脸，显得不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确实喜欢那么叫你…好好休息，Bucky。”直到Shuri公主走了好一会儿他才匆匆沉思中缓过神。

第三天的信如约而至。Steve放下早饭和信之后，躲在不远处的绿植后面，Bucky在自己怀里睡眼惺忪醒来的模样他还没有看够，就遇到了这种意外，Steve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多看一眼是一眼，他不知道每天的信是否有用，但从Shuri公主说的来看，至少Bucky没把它们撕了。

“亲爱的Bucky，你去英国参战，我很骄傲，又很担心，和你分开那么让人难受，比后来我注射血清还要痛苦。我成了‘美国队长’，只是那个时候的我虚有其名，是只被那些士兵称作“甜心”的耍马戏的猴子；当我听到你的死讯之后，我就瞬间成了那个冲动鲁莽的16岁少年，什么国债，什么表演，都去一边吧。我闯到九头蛇的基地找你，我就那么坚信你还活着；我只想着就算死，我也要找到你；你看到我变强壮了，却先问我实验疼不疼，你总是那么贴心。你不知道我把你救出来的时候，心里有多高兴——我终于能保护你了，Bucky……”

“亲爱的Bucky，我们从九头蛇那里回来之后，在那个小酒馆里，你说你要看着那个布鲁克林的傻小子，让他别只知道一股劲儿的打，学聪明点儿；而我当时只想紧紧的抱住你——没有人比我更懂得失而复得是怎样的喜悦。后来的咆哮突击队，那段时光，是我漫长沉重的生命里，最闪亮的日子。我终于能够和你并肩作战出生入死，我甚至现在都在想那段时间为什么那么短暂。我们常常挤在军队的小帐篷里，就像小时候那样依偎着入睡，你努力的抱着我，就像小时候怕我着凉那样，你总是忘了我已经不是那个瘦小的Steve，我也总是趁着你熟睡偷看你……”

“亲爱的Bucky，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宁愿自私一回，不注射什么血清，就在布鲁克林等着你，等着你成为英雄凯旋，但其实你只要平安回来就好，你一直是我的英雄；可惜这个世界不让我后悔。我有些得意忘形了，被咆哮突击队的战果冲昏了头，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绝对不会让你参加那次行动，就算你会恨死我，就算你要和我绝交，我也绝对不让你去。我这一生，最后悔，最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就是在那列火车上，没有抓住你的手，眼睁睁的看你掉下去……”

“亲爱的Bucky，你掉下去之后，我甚至都无法为你大醉一场，或许是血清，我的痛苦也变成了四倍，我一度被愤怒迷失了心，谁拦着我去杀九头蛇我都要和他动手。我只想，把他们都杀光。我只想让Schmidt把我的Bucky还给我……Bucky，我们这辈子从来就没有好好告别过，匆匆的分开，又匆匆的相聚，本以为会永远相伴，却没想到战场上那几年的枪林弹雨就是永恒……”

“亲爱的Bucky，在飞机就要撞到冰川上的时候，我的心反而很平静，我想的是，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堂，那里一定有你，我想我们终于可以重逢了。如果死亡可以让我早些见到，那我会迫不及待的迎接它；可我却从来没想过我会沉睡七十年，我也不知道你会被九头蛇的那群混蛋抓走，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算是死，也要把你救回来……”

Bucky看着这些信，每天都多一封，他看着这个故事，脑海里逐渐勾勒起了两个人物，他们一同长大，享受过温暖也承受过痛苦，无法分割却一直被命运捉弄。
不知道怎么了，他把这几封信串起来读完之后，不自觉的开始流泪，泪水洇开了墨水。

是为了这两个人而感到心痛吗？
只是这些信上的字字句句里透出的深情，几乎要把他淹没。

然而第二天他还是没有任何印象。
再一次读过这些信之后，他想要跟这个“Steve”谈谈，或许面对面的交流，更有效果。不管他现在是被别人耍，还是在什么奇怪的疗养院，他失忆这回事是真的，而“Steve”是他唯一的线索。

“Bucky！你想起来了吗？”Steve的眼睛明亮又澄澈，装满了期待，Bucky甚至觉得对着这样一双眼睛说他没有想起来都是罪过。
他只能摇头，“抱歉…”他用右手抠着左边的金属臂，垂着头有些歉疚。
“永远不要跟我说‘抱歉’，Bucky，永远不要。”Steve站在他面前，眼里期待的光暗淡下来，却还微笑着对他承诺。
“那些信，说的是你和我吗？”Bucky咬着嘴唇，手里握着加上今天的一共八封信，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抬眼看着这个英俊的男人；那天在桥上第一次看见他，匆匆的瞥几眼，直到他喊出“Bucky”的名字，他才认真的看着他，金色的头发，湛蓝的双眼，挺拔健壮…他的脑子里似乎有过这样一个人。

“是，是我们，全都是真的。”Steve坚定的回答。
“那你，之前真的像这照片那样，这么…瘦小？”Bucky抬起左手，露出里面那张小小的泛黄的照片。
Steve笑了，Bucky觉得这个笑容很温暖，也很眼熟，“是我，是注射血清之前的我…”
“这血清这么厉害？”Bucky的表情今天格外丰富，也能和他聊天了，虽然Steve很难过他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但至少不再是那个冰冷的九头蛇杀手。
“就是Erskine博士研发出来的超级士兵血清，你知道我当时‘变身’之后，所有姑娘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Steve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Bucky的脸，他带着笑意的注视着他，灼热又温柔，盯得Bucky一直低着头。

两个人一直闲聊到晚饭时刻，如果不是Bucky饿了他们还会谈下去。
只是还没有聊到关键问题——他们现在的关系。

依依不舍的送Bucky回房间之后，Steve还盯着那个房门，像是要把它盯出个洞。
“Hey！Cap！别盯了！你知道现在这样子简直就像个送女朋友回家的高中生，那眼神，收一收行吗？你没看见你的Bucky都脸红了？”Sam看着如同痴汉一样的Steve，忍不住出声提醒。
“真的吗？他脸红了？我都没发现…”Steve一副沉浸在喜悦的样子，完全没有平时沉稳严肃如老头子的淡定。
Sam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Bucky躺在床上，暂时知道自己第二天醒来会忘记昨天的事情，他至少也要为自己丢失的记忆努力一下。他拿着笔，在本子上慢慢写下今天和那个人的对话。
这算是治疗手段吧。Bucky这么想着，手里那张小照片和今天的这个人慢慢重合起来。

距离Bucky失忆已经整整四十天了。而Steve的信也从那些他们都不想回忆的凄风苦雨写到他们七十年后的重逢，他不想回避什么，毕竟九头蛇也曾在Bucky的生命里占据了那么久，Bucky有权利知道。
只是Bucky看着信里说的，自己在被那个邪恶的组织洗脑之后做了那些丧尽天良的事，还是无法接受，接下来的几天也没有和Steve说话。
任谁也无法接受自己曾经竟然是个杀人如麻的凶手。
他不是和这个Steve并肩作战的二战英雄吗？怎么就变成了九头蛇的俘虏和工具？失忆的Bucky每天早晨醒来都要经受一遍这样的打击。
他甚至想就这样失忆也不错，至少自欺欺人的活着，不用再想自己到底是不是这么可恶的凶手。

Steve每天锲而不舍的敲门，他不想让好不容易有的一丝丝进展就此消失，他当初尊重Bucky的选择让他沉睡，可不是为了现在两个人这样咫尺天涯。
Bucky终于把门开了一个小缝的时候，Steve有些想哭。可他并不后悔，他的Bucky始终是他的Bucky，并不会因为九头蛇的洗脑而改变，他过去有信心Bucky能抵抗住九头蛇的洗脑想起自己，现在也有信心他会想起自己。
每天中午，Steve在估计着Bucky应该把信都看完了，他都轻轻敲门，叫Bucky出门吃饭。

有的时候是Steve带着饭去外面找棵树，在树荫底下共餐；有的时候是带着他去和Sam一起；不过最多的还是请Bucky去他隔壁——在Steve的房间吃饭。
而每天早晨醒来的Bucky也因为自己记录下来的对话而感到不那么慌张。

Steve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他每天看着Bucky指着信上的某个地方问他各种细节，心里就暖的一塌糊涂，不为别的，就为了看到他或是好奇或是疑惑的眼睛里，闪烁着的光。“你在这信里说我差点把你打死？”Bucky咬了一口金枪鱼三明治，嘴巴塞得鼓鼓的，Steve看着这可爱的模样差点就亲上去，他连忙低头掩饰，“嗯…但你放了我一马…还把我从水里捞出来了…”Steve笑的有些过于甜蜜了，仿佛这不是生死攸关的搏斗，而是无关痛痒的打情骂俏。
“你把你的…武器，扔了，你为什么不还手？”Bucky咽下了最后一口三明治，定定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脸追忆往昔的男人。
“我还是那个回答——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爱。
“你不怕我会打死你？”Bucky歪着头，很自然的代入了自己就是Bucky的这个角色，尽管今天早晨醒来之前他都不知道这个男人叫什么。
Steve只是静静看着他，“怕。但我更怕Bucky忘了我。”Steve的眼神燃烧着温柔的火花，烧的Bucky的耳朵有些红，拿起旁边的果汁咕咚咚就灌了下去。
“谢谢你的午餐，再见。”Bucky拎着信快步离开了，他生怕自己再待下去就会像信里的那个“Bucky”一样，紧紧的拥抱Steve。

而当晚Bucky的小笔记本上留下了这样一段话，“他的眼神有些太炽热…我开始怀疑我和这个人的关系，或许是，Bucky和Steve的关系？奇怪的是，之前的谈话为什么没有涉及到这方面？难道我在心里默认他们是这种‘朋友’？如此亲密的…‘朋友’？”

Steve并不敢轻易将他们已经是恋人的事情在信里写明，本来Bucky就对身边的所有持怀疑态度，若是他铺垫了几十封信然后突然告诉他他们已经不是纯洁的友谊了，估计Bucky可能会当场暴走。
况且，在Steve心里，他们的关系并不能简单的用“恋人”来概括，是曾相依为命的年少挚友，是曾并肩托付性命的战友，是融入彼此生命里的亲人，Bucky是他唯一的私心，是他的底线。用“恋人”这一词，甚至都有些亵渎他们之间的感情。

第三十一封。
“亲爱的Bucky，你知道Rumlow跟我说你想起我，哭的还很伤心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如果那不是人来人往的街上而是什么密闭的审讯室，我一定会哭出来。每一次我想象九头蛇折磨你，给你洗脑的场景，我的心就疼的厉害，控制不住的想去杀人。但我最恨的还不是九头蛇，是我自己。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抓住你？无数的人跟我说过无数次，说这不是我的错，可我无法原谅我自己。后来在你的小屋子里，时隔两年我终于又看到你了，我真的好想抱住你……我问你为什么救我，你说你不知道。你当时一定想起我了，无论多少次，你都会想起我的…”

第三十二封。
“亲爱的Bucky，我其实什么都无所谓，如果可以，就这么一直浪迹天涯也没什么不好的。可我并不想你被冤枉，你明明是二战的英雄，你不该被遗忘，你是九头蛇的受害者，我知道那件事情不是你做的，不管当时他们有多反对多么不信，不管在他们眼里我是多么不可理喻的失心疯，我还是当年那个固执的布鲁克林少年。你跳上直升机的时候，我只觉得我没拉住你的话这辈子都要错过了，就像七十多年前那样，那一次我没有抓住你，这次我绝对不会放开……”

第三十三封。
“亲爱的Bucky，不知道你今天有没有想起什么。昨天我们聊天，你说我一脸严肃，我哑然失笑。是啊，Bucky，这么久了，我很少真心笑过，总是个古板又无趣的过时之人。我从小就是如此，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时不时笑一笑，因为Bucky你总能把我逗笑。我把你从河里捞起来之后，你说你记得我妈妈，记得我往鞋子里塞报纸装高个儿；我们在飞机上，我想起了当年那个红发姑娘，我承认我有些嫉妒她，否则怎么会记到现在；你和我重新并肩作战，我们的默契和当年一样，从未变过……”

Bucky自己并没有注意到，当他每天早起看完这厚厚的一沓信，再浏览一遍自己记的笔记，再去和Steve谈话的时候，常常会觉得不自在。他是失忆，并不是傻了，那些信就差冲着他大喊“Bucky我爱你”了。他却迟迟不敢向Steve询问——这些像是什么史诗浪漫爱情电影似的情节，真的是发生在他和他身上的吗？

“Cap，Natasha来看你们了！你的‘情书’计划今天有什么进展？”Sam从外面回来，后面还跟着Natasha。“Sam，那…不是什么情书…”Steve有些赧然的说，“Natasha，你来了！”说着给了她一个拥抱。
“那些信如果有嘴，那喊出来的‘我爱你’都能把房顶掀翻了，你就非得像纯情小男生那样写这些玩意儿？”Sam受不了每天看着这两个百岁老人磨磨叽叽。
“你家Cap和他的Bucky毕竟是上个世纪的老人，复古，庄重，仪式感强。”Natasha精致的脸上露出揶揄的笑，“况且青梅竹马战地情缘什么的，听起来就浪漫。”
“Natasha，别笑我了…”Steve的脸有些烧得慌。
“看来你心情不错，Bucky回忆起什么了？”Natasha知道了Bucky这次邪门的失忆之后，结束了手头的事情就赶来看。
“没有，每天一醒来就会忘得一干二净。”Steve又陷入了浓浓的悲伤里。
“那既然温情路线见效太慢，不如你下点猛药。”Natasha一挑眉，正好和喜欢看热闹的Sam有种一拍即合的默契。

Steve的脸红红的，他发誓和Bucky在一起那天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就像是体内那个笨拙青涩的布鲁克林少年又跑出来了似的，Natasha要他对Bucky摊牌，这只是个简单的任务，但对现在的他来说无异于让还是那个小豆芽的他去搭讪全城最美的姑娘。他不知道自己对着Bucky那双清澈的，遗忘了所有而显得有些迷茫的灰蓝色眼眸，能否清楚的表达明白他们的关系。
上帝啊，害羞，紧张，踟蹰…这些情绪都被四倍的感知力无限放大了。以至于他现在都有些不敢看对面的Bucky，更别说回答他直白的问题。
Bucky清清楚楚的问他，“如果你真的是Steve，你和…Bucky，现在是什么关系？”
如果是过去，Steve会毫不犹豫，可是他看着一无所知的Bucky，心跳竟然加快了。

Steve不知道的是，Bucky也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淡定自若。他今早起来看着笔记本上前一页被自己重重的圈起来的话，脸上飘起了一抹绯红。
——“Steve深爱着Bucky，Bucky也是。”

因为失忆，他不得不重新梳理一遍这些信件和笔记，有些不想承认这个被他圈起来的结论。像一种被告白之后的别扭和羞涩在作祟。
而他也挫败的发现，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唯一的结论。

所以他假装镇定，问着这个在他脑海里不断徘徊的男人。
空气一度很安静，Steve湛蓝色的眼睛勇敢的直视着Bucky的，Sam以前总是笑话自己对着Bucky什么情话都能说出口，当时的自己并没有意识到那些话有多甜腻，那些话只是自然而然的从心里流淌出来的，直到他自己清楚的意识到他要对着Bucky告白他才惊觉羞涩。“我们…我们相爱了，我很爱Bucky，Bucky也很爱我。”Steve说完了，心里舒坦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过去的几十天里不敢对着Bucky说这话，而现在说出口之后，他唯一确定的是，在未来的每一天，不管Bucky能否回忆起来，他都想对这个人说“我爱你”。

Bucky得到了答案之后，喝完了面前的水，抿着嘴离开了。
天知道他该回复什么？三十多封信串联起上百年的故事，面前的男人眼里深情似海，他简直是有些落荒而逃。

第三十八封。
“亲爱的Bucky，我不懂自己为什么羞于说‘我爱你’，这明明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在其他人眼里我是守旧无趣有距离感的Captain Rogers，只有你清楚，他就是那个倔强的小子，打起架来不认输，有些小聪明，固执的一塌糊涂；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你曾跟我说你爱的就是Steve Rogers，无论他是个病秧子还是后来的队长，我又何尝不是呢？爱你灿烂的笑容和炽热的灵魂；你嚷嚷着‘你不走我也不走’的时候，你替我解决掉埋伏的时候，你送我回家的时候，你帮我赶跑坏人的时候，你自己都虚弱的要倒下还问我‘疼不疼’的时候…那些时候，我真的很想吻你……”

第三十九封。
“亲爱的Bucky，你是被吓到了吗？昨天也没有出来说说话。Sam他不是故意的，他一直如此，喜欢开玩笑，他是个好人，一直在帮我们。在我找你的时候，一直听着我唠唠叨叨说你的故事，还经常问我什么时候结婚。说真的，经历过这些之后，结婚不结婚的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了，只要你在我身边。你在飞机上还傻乎乎的问我，你值不值得我这么做，这不是值得不值得的事，而是我一定会这么做，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无论别人怎么看我，如果做一个别人眼里的罪人能让我和你再也不必承受痛苦，再也不必分开，那我心甘情愿……BTW，我爱你。”

第四十封。
“亲爱的Bucky，你昨天还是没有出来，生气了吗？关于把你冻起来这回事，我的私心是不愿意的，可我知道你想做一次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你的决定；我还想过如果你一直不醒来，一直没有消除掉那些洗脑的程序我会怎么办，最后只有一个答案：我会一直等你。我不知道你在九头蛇的那些年里有没有想起过我，如果想起我的时候有没有怪我没有去救你，一想起这些我就心如刀绞。而如果你现在选择离开我，换一个环境去恢复记忆，我也同样尊重你，你知道的，I’m with you till the end of the line.……Bucky，我爱你。”

Bucky床头的信已经摆不开了，有些散落在床下，而Bucky看完这些之后，朦胧的像是糊了一层白纱的回忆，瞬间清明，那句“I’m with you till the end of the line”就像炸弹一样炸开了他记忆的堡垒，里面那些关于Steve和他的所有事情，如汹涌的浪潮，狠狠的拍打着他，混沌不堪的脑子被拍打的有些疼痛了，疼痛却清醒。

他们真的是被捉弄了太久了。那句话真像个魔咒，当年的自己跟小Steve承诺，后来的他又跟自己说。两个人说的时候都那么郑重其事，却不知道这句承诺一等就是七十多年。Bucky看着满地的信，想着Steve写下他们的时候心里该有多难过，他真该死，为什么不早一点想起来。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久别”的Steve，以Bucky的身份，而不是一个失忆者的身份。
就像一个急着见自己心上人的小姑娘。Bucky为自己的急迫而感到不好意思，轰隆轰隆的心跳却暴露了他激动雀跃的心。

Steve端着午饭从餐厅赶来，想要送给Bucky，尽管他前两天都避而不见他，可今天还是要碰碰运气。飞奔而来的人撞翻了餐盘，噼里啪啦洒了一地的饭，还没等着Steve说话，就被抱进了一个热乎乎的，紧的几乎窒息的怀抱里。
“我不许你再自责！You punk！”Bucky把头埋在Steve健壮的臂膀里，轻声却很坚定的说着。他很想对Steve也说一句“我爱你”，不知为何一出口就是这种…带着打情骂俏的埋怨，这更让他觉得羞赧。
被撞蒙了的Steve难以置信的看着怀抱里的人，生怕这又是一场梦，“Bucky？”他瞪大了眼睛，捏着Bucky的胳膊和后背，像是在确认。
紧紧抱着Steve的Bucky有些脸红，因为跑动而凌乱的发散落在脸上，灿若星辰的灰蓝色双眼舍不得从Steve脸上移开，绽放出属于Bucky的一个坏坏的笑容，“Who the hell is Bucky?”
Steve好笑又无奈的搂紧了他的腰，长叹一口气，“Jerk！”虽然笑着，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滴在Bucky的脖颈上。

在不远处看着这两个人抱在一起腻歪的Sam和Natasha都露出了满意的笑，直到这两个人开始热吻起来，并且越吻越激烈的时候，Natasha开口了，“Sam，借我一副墨镜。”
“没问题。”老早就戴上墨镜的Sam很顺手的从包里掏出一副塞给了Natasha。

而终于摆脱掉这次乌龙的两个人，直到第二天晚上，才偷偷的跑出来觅食。
Sam真心觉得这两个人看着对方的眼神，在他看来，比伽马射线都要命。
但好歹，终于不是什么纯情恋爱了，Sam听着房间里乱七八糟的动静，无偿奉送了一个大白眼。